鹊见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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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师兄再次去镖局种橘子树


01.

徐敞寻到七花时,她已经在肉铺宰了一月有余的猪肉,七花这样说时,颇为气愤。


云州哪里都好,可就是人多,聒噪。七花当时还忿忿不平地着急辩解,徐敞你个娈男懂个屁,滚回宝月阁睡你的男人去吧!


现在七花可算是悔不当初,一会挎着菜篮子的肥妇要七两肉臊子,一会拄着拐的算命瞎子要二两猪肋骨熬汤烫云吞,一会又来了位奶着三岁男童的乳娘要切根猪尾巴烧菜,不知信了谁给的偏方,说是能治小儿梦呓。


刚给一头四百来斤死猪开扇卸背,也不顾得手背上的油花千层厚,七花匆匆拭了一把眼泪鼻涕,捧着一堆臭烘烘的猪大肠坐在地上就是一阵鬼哭狼嚎。


脸蛋精致却形容邋遢的漂亮姑娘此刻也不忘腹黑本质,手上的猪油鼻涕尽数抹在了来人的衣角,连那双新制的绸缎长靴也不放过,“徐敞你个死不要脸的,怎么现在才来!”


可若细看,便能发现那姑娘半截袖管空荡,左瞳呆滞僵硬,与右眼之清亮光彩截然不同,瞳仁宽距更是有所微差,竟可惜是位独臂半盲。


背负长剑身着道袍的青衣男子年纪约莫二十过半,是打着灯笼在云州都难寻的上乘俊朗。纵使是以青倌男色闻名于世的宝月阁,浸淫了些媚客敛俗的风尘气息,迫于那抹侠骨寒气,也得甘拜下风。


徐敞见到七花的惨状,一向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以双眉抽搐了片刻而告终,也不计较七花甩了他一身污秽,“我去买这些。”


七花顺势望去,徐敞的手中提着一捆橘树秧苗,更为难得的是十余株橘株竟然棵棵鲜活,枝叶完整苍绿,除去因一路风尘仆仆而在叶片上蒙了一层薄灰之外,全无死株。


七花一个轱辘翻身爬起来,浓厚的肉腥味引来几只绿头苍蝇驱之不散,他打量着那些橘株,啧啧称奇,“徐敞你为那老相好还真是下足了苦功夫,这酷暑炎天,居然还有许多存活。”


七花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,云州盛产烈酒,故而多种高粱。想要在云州开辟橘树种植的果商早就赔的裤衩不剩一枚,屁滚尿流地发誓再也不来云州这个伤心地。倒不是说不能种,若非精心养育,引进来的橘苗不仅成活是个问题,即便结果成熟,橘实干瘪苦涩,难以入口。


而徐敞自从迷上了男人之后,三天两头找着借口不回栖云山,当然,这是七花的一面之词。


听说打听到那人喜食橘子后,徐敞更是不远千里,抛下唯一的小师妹,骑着门派内那仅存的瘸腿骡子跋山涉水,常常一去便是数月,只为将那橘株引栽入云州。


“你让我好找。”徐敞捏着七花的衣袖一角,拨开人群,反往城内走去。


杀猪铺老板娘捂着心口瘫坐在地。整整两天了,这小姑奶奶在她铺里做了三天工,那位杀神一般的大爷拿着剑在对面酒肆足足盯了三天,让她使唤人干活不是,可不使唤,那姑娘撒泼使劲也得扛着半截猪腿沿街吆喝,想来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傻子。


众人识得时务,也并不畏惧男子刀霜般的狠戾眼色,只是那姑娘着实太味了着,活脱脱泔水成精了一般,不由得看热闹的众人自觉让路放其离去。


七花那身青麻布衣已经脏的辨不清原来面目,可徐敞分明记得,那胸前衣襟,明明绣有锦绣云纹来着。


云州逢庙会,这些日子热闹得紧,道旁的摊位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。七花年纪轻,正是贪玩好动的脾性。因着近些日子猪肉卖得紧俏,生意红火,怕人多眼杂,错失了与徐敞会和的时机,也没轻易脱身。


七花馋那桂花酥馋的厉害。别看那猪肉铺老板娘吃得肥头大耳,他们这些小工里平日里的伙食荤腥不见,咸菜馒头倒是家常便饭,倘若说出去她在猪肉铺帮工,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。


七花做工时唯一的慰籍,是隔壁那说书的老叟醒木一拍,说起江湖豪杰轶事铁血柔情,又说那“天下第一剑”武功盖世,长剑出鞘必是绝杀,十里不留人。


两包点心下肚,七花已隐隐有了饱腹之感。念及为烤鸭烧鹅留空,七花砸吧着嘴角的残渣,拍了拍掉落在胸前的碎末,猪油黏粉,七花这么一折腾,反而拍下来一阵碎猪肉渣,零星还带着半颗沾血的猪牙。


徐敞手中的剑哆嗦得更加厉害了。


七花反而扬眉一笑,“大师兄,我脑袋疼。”


“疼就吃药。”话音刚落,七花只来得及望着炉边刚出锅的叫花鸡流口水,就被徐敞揪着两条乱糟糟的麻花辫逃离是非之地,七花还想挣扎,一枚朱红小丸便落在了口中,霎时唇齿生津。


七花砸吧着嘴,回味无穷,“这回许是樱桃味的吧。”


徐敞望着自家傻师妹,无可奈何,后者全然不知他的心思,只是揉搓着他的衣角,娇嗔道,“还想吃药,还想吃。”


徐敞憋了一肚子话,临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,末了,憋出一句,“死开,臭猪。”


02.

七花穿着徐敞的衣物从汤池里出来时,伙计们躺在地上嗷嗷直叫唤,徐敞背上的剑正卡在老板的脖颈间,脚下还踩着一位膀大腰圆的黑脸壮汉。


而上一秒,他们只不过是因为拒客未果,转而想对七花动粗而已。


七花扬了扬宽大的衣袖,作揖告罪:“老哥有礼,切莫跟我大师兄一般见识,他鄙陋粗俗,抱歉抱歉。”


谁料这宽宽长长的衣物实在不是七花这种娇小少女所能驾驭,仅仅是这点幅度便让她踩着衣角,一个趔趄结结实实跌坐在壮汉头上,饶是徐敞眼明手快也没捞着人。


再一低头看时,那壮汉竟然被七花一屁股坐晕了过去,惊得七花慌忙躲在徐敞身后,忙呼“大师兄护我。”


徐敞出门时扔了两粒碎银子暂且当做赔偿,让七花拉着剑尾, 深一脚浅一脚朝城南威武镖局奔去。


步行稍微耗费些时辰,可算是让七花逮到了机会,叨叨不休地向徐敞展现她在猪肉铺卧底多日打探来的消息:“县太爷是个秃瓢!”


“就这?”


“南巷的沈三岁一口气生了五胎。”七花伸出五根手指,在徐敞面前不住显摆着,“还是我给接生的!”


“……沈三岁哪位?”


“流浪母狗。”


……徐敞肝疼得更加厉害了。


“逗你玩呢!威武镖局明日午后将会走一趟镖,大师兄,这镖我们势在必劫。”七花给了徐敞一枚坚定的眼神。她滑头得厉害,只在有求于徐敞之时才喊他大师兄,没大没小。


“对了。”七花猛地一拍徐敞的肩臂,一惊一乍的状态徐敞已经习以为常。他还没展露不悦,七花就揽着徐敞的肩头,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嘟囔着:“徐敞,你和你男人,谁是下面那个?”


徐敞闭口不言。


七花显然会错了意,反而更来劲了,眼里放光,抚掌大喝道:“槽,这么生猛,时上时下!”


那捆徐敞宝贝得不行的橘苗直砸得七花脑门嗡嗡作响,紧接着又将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剑扔给她,徐敞指着远处威武镖局的匾额,示意道:“今天的,你去种。”


七花还想挣扎一番,往日她撒娇买嗲堪称一把好手,可经历重逢痛哭的喜悦之后,当然更重要的是那两包桂花酥太糊嗓子,她一开口,比被一刀放血垂死的猪叫还要凄厉。眼看着徐敞纹丝不动,七花只能认命,一步一回头往镖局走去。


她倒也跟着徐敞来过几次,都是种完橘树拍拍屁股上的土就走了,也没正经打过什么招呼。其实吧,正经打不打招呼,威武镖局里那群虎狼都恨不得把他俩咬死撕碎。


唐唐云州第一镖局,因着徐敞一句“这块风水宝地,种橘子一定丰收。”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毒打之后,还不得不从本就紧凑的押镖人手中分出一批人,专门负责橘树的施肥松土捉虫事宜。


每每思及如此,七花惋惜的泪水不争气地从每一句哈哈大笑中溢出。


那两个络腮胡子的镖师玩的正值兴头,各自捉了一把虫子比拼数量,连镖局那头看门的凶猛狼狗也训练有素,围在院中橘树下,冲着啄食叶片的鸟儿不住吠叫。


镖局院落宽敞阔落,原本铺设有青石灰砖的大院生生被铲脱了一层皮,将土壤露出,好供橘树生根成长。经过徐敞近年来不懈地运送橘树,院子里已经没有再继续栽种的余地了,为此,徐敞提着剑,将总镖头恶揍了一顿之后,威武镖局少了一座一进两出的院落。


而这院子也被七花带来的这批橘苗填补的差不多,望着手中仅剩的两株,七花计上心头。身旁两壮汉望着七花手中的剑,哆哆嗦嗦:“姑娘哎,你咋拔剑了啊。”


“不拔剑我用什么?哎,别闲着。没看见我一只手拔不开吗?”七花翻了一个白眼。


“姑奶奶哎,那位少侠可有其他吩咐?”镖师人抖得险些站不住脚。


“暂无。”七花往他俩身上蹭了蹭手上的泥巴,指使着两位八尺壮汉:“小红,小花最近影响不良,去寻些榨香油的芝麻碎,埋一些在树下。对了,别忘了多给萌萌浇水,数它的叶片最黄。”


二人点头如捣蒜。“等等,”七花正欲离开,招了招手,指着门口的迎客文竹盆景道:“看到没,这两棵,给我栽在镖局大门口。”


拴在石狮子下门牙上的骡子不住蹬着腿嘶鸣不已,绕着圈子踱来踱去,鼻孔里喷出阵阵白气。檐上打盹的徐敞只听见一声咆哮,这骡子似乎也是与镖局结了个大梁子,两蹄一侧,屁声与屎尿哗啦啦齐泄而下,七花怒喝,“吃什么了你,没出息的畜牲!”


这雷霆语气,与呵斥徐敞之时的态度一般无二。



03.

那头瘸腿骡子不仅未因千里奔波而消瘦,反而肥润了不少,嚼着被雨淋潮的干草那叫一个津津有味。


七花捧着脸,坐在山脚的石阶上,望着天边的云色出神,不远处,徐敞以剑为镰,为骡子添些湿润的青草作餐。


栖云山被称作栖云并不是毫无根由,满天的乱云飞渡便足以令人一遇难忘。


“徐敞——”“七花。”


“七花,你的眼睛还疼吗?”好像在很久之前,他也曾经问过相同的一句话,尽管七花的彼时今日的回答不同,但她从男人指尖闻到的香味总是一样的,特产于赣南的橘橙甜气。


那时因疫症废掉一只眼睛的七花,靠着一路上采食野果野菜,饥一顿饱一顿,辗转数月流落至云州。


别人只说云州地产富饶,却没告知她云州也有流寇恶霸,不仅会轻易打断她的腿,在将她擒住轮流作践时还会将她雪白的肩膀咬出一排血洞,更会砍断她一只胳膊以作反抗的惩罚。


手持长剑的男子剑一出鞘便斩杀数十悍匪,尸首分离的景状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惨不忍睹,即使在看着滚落在膝边的头颅眼睛尚未合上,牙齿上还残留着她的血液,而低头,双腿间的的干涸血迹又覆上一层新鲜血液,七花也没有掉下半颗眼泪。


男子牵着的那头骡子瘸着腿,一步一步走近七花身旁,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舐着她脸上的血与泥灰。她几度疼昏了过去,余光之中,看到剑尖划出的阵阵血雾,以及齐刷刷跪倒在地的押镖人马,那些袖手旁观转而取乐的嘴脸此刻求饶连连。


“没事了没事了。”


可唯独听见他那句话之后,一路上隐忍坚强的七花扯着嗓子冲着他大哭,她一遍遍地重复着:“我疼。七花真的好疼。”



刚生龙活虎没多久的七花叉着腰冲他张牙舞爪,拿着笤帚就要将人轰出去,她指着栖云山峰顶那尊石碑得意道,“这是我师傅柳涯子创办的草木派,我是第十八代唯一的入门弟子,闲杂人等免进。槽,我这脖子怎么这么疼。”


“腰也疼。”七花又补充道,“还只有一根胳膊。”


徐敞愣了一会,面带笑意问道:“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柳涯子,那可否请尊师出面一叙?”


七花讪讪而言,“可真不巧,家师刚刚仙逝,刚刚仙逝,下辈子吧……”


“按照江湖规矩,我须得去尊师墓前敬酒上香。以表哀思。”


“哎呀,没墓,我一弱女子,怎么能挖的动,破席一裹草草扔下山了。”


徐敞又言:“尸身总还是有的……”


“没有!被野狼吃了,我亲眼看见的,骨头渣子都不剩了!”


徐敞干咳了两声,笑意更甚,“真是孝顺徒儿啊。既然如此,那我便做你的大师兄。”


“……”七花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,这两件事到底存在着什么狗屁逻辑。



04.

“徐敞——”


七花总喜欢趴在瘸腿老骡的背上,数着那骡子用后蹄踢开的石子,每数到第五十个,她就让徐敞捡起来放在褡子里,留着打雀玩。更多的时候,她伸着手,拨弄着徐敞剑柄上的花穗,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解闷,“你杀过人吗?”


徐敞牵着骡子,寡淡的性情造就他不轻易与人结识交谈,故而连能够与之饮酒谈天的好友也无,鞘中剑沉寂多时,他淡淡笑道,“杀过。很多很多人。”


七花撇了撇嘴,夹杂着些不屑的意味,她也就只敢在徐敞背后偷偷做些小动作,还得瞒着那头通了灵性的老骡子,否则一个撅子摔得她人仰马翻,半个月卧床不起。


她知道徐敞功夫了得,揍些地痞流氓绰绰有余,平日里的拳脚身手除了在山中打些野兔野鹿,就是轻功一跃上房檐,修葺漏雨的破砖碎瓦。


“那肯定没我相公厉害——”七花兴致高涨,猛地一个巴掌拍在那骡子的腹肚上,骡子受了惊,也动了怒,撒开四蹄顺着山路横冲直撞。


晚间,七花趴在榻上咬着牙疼得冷汗直冒,后腰被山上的荆藤翻出道道血肉,身上穿着的那身徐敞最爱的淡青罩衣也勾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破洞。


徐敞叹了一口气,指尖蘸了药泥,担心太过用力触碰到伤口,只得动作极其缓慢地为她上药。


七花仍喋喋不休,模仿着那位喉咙里总是像卡痰的说书老先生口吻,“容貌明雅,丰神俊茂一剑撼退百万雄狮。他好帅我好爱。”

 

徐敞被她聒得烦躁,这一番没头没尾的溢美之词让他禁不住提了兴致问道,“你这又是说的谁?”


“天下第一剑。”


“天下第一剑?”徐敞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名号,也没想到江湖中有哪位担得起这第一剑的名号。


“对。”七花郑重点头。


“名字呢?”好歹这第一剑声名在外,这个总得是有的。


“不知道。传闻说他相貌堂堂,一柄长剑从不轻易出鞘,见者必死。”


徐敞抚脸出神,又看着七花枕着他的剑昏昏欲睡,这丫头最近嗜睡如命,还总嚷嚷着头疼,尤其是那只瞎了的眼睛经常让她半夜疼醒,咬着被角呜呜直哭。


“乖,吃药。”这回是桂花味的,清香甘甜,七花吃着吃着就睡了过去,微微打起了轻鼾。


徐敞倏尔便笑了。倏尔又落寞了。



入秋以来,七花的精神愈来愈差,总是想起往事,哭闹不停。要么就是望着山外的行云发呆,一坐就是三五个时辰。


威武镖局的橘子早就熟了,却不能吃,她总是对徐敞嘟囔道,橘子好甜,可吃进她的嘴里酸涩无比,难以下咽。


一定是橘子不喜欢她。


徐敞掣剑,哄着她说,谁敢不喜欢七花,他徐敞一定第一个出来砍死对方。


又忙将嘴里的橘子吐出来,做了一个龇牙咧嘴的鬼脸:“真苦,真难吃。”


七花笑着,又捂着眼睛喊疼,举起光秃秃臂根:徐敞,我疼,还有药吃吗。


徐敞就递给她一把糖,五颜六色。


七花的病根一直都在,只在崩溃的边缘,令她时而痴傻,时而古灵精怪,不合常理。


徐敞不嫌弃,他总是会想着他将人带回在栖云山上的小院的那天,牙尖嘴利的少女指着院落谎话连篇,想要霸占房子的意图暴露无遗。他应和着,强行给自己收了一个师妹。


那时他就想着,他的七花,比这世上任何一位姑娘都要明媚动人,聪明伶俐。



05.


五岁便做了放牛娃的隼生路过早已破落的威武镖局时,总会顺手牵羊薅两捧橘子留着解渴。自从前几年,威武镖局改行做起了种橘子的行当之后,生意就逐渐破败了。这事后来还成为了云州一大奇谈,


阿娘对他说,他还在娘胎里时,她总看见一位男子一手牵着骡子一手牵着独臂少女,那姑娘怀中还抱着剑,他们经常去镖局里种橘树,月月不落,种完就走,渐渐地就将镖局种成了一片橘林。


隼生点点头,吆喝着狗蛋毛子,三个人坐在栖云山下将橘子瓜分吃尽后,又动了歪脑筋,轻车熟路地沿着荒径翻上山。


栖云山上有一大片橘林,就在茂密山林的掩映下。,可这山上又一批武功了得的土匪,官府派兵缴了多次匪纷纷铩羽而归,脸上还用墨画上了王八猪头,好不丢人。


于是栖云山渐渐无人赶登,即便想要路过,也总是绕远路以求平安,总怕被土匪砍成两截。



金秋时月,吃橘瓣蘸糖最是入味。


隼生他们谁也没告诉,这山上的土匪不仅不是一群面目狰狞的粗莽大汉,反而是扎着两条麻花辫的俊俏丫头,时而有位牵着骡子的英俊男子作陪,更多的时候他以剑作锄,漫山遍野地种下一株株橘树苗。


隼生瞅着那人不在,从背后拖出一把黄白野雏菊,红了小脸塞了姑娘满怀,“我跟我娘说,等我长大了娶你当媳妇,我不嫌弃你少一条胳膊。”

“我也想娶。”

“我也是。”


狗蛋毛子这时候又来凑热闹,隼生气得踹了一人一脚。


姑娘递给他一竹筐沉甸甸皮薄泛香的橘子,接过野雏菊,朝着花茎就是一口,涩得她皱眉撅嘴,老大不乐意。


说来也怪,这姑娘爱橘子却不喜吃,只是喜欢闻那股清香透甜的气味,倒便宜了他们这几个臭小子,每逢橘子成熟,必来偷吃,姑娘还总好心地给他们装了满满一大筐带下山。


丛间飞来一枚橘子正中额头,男子的声音吓了隼生一哆嗦,“哪来的小破孩,想都别想。”


三个毛孩抱着竹筐哭爹喊娘地往山下逃去,一路上跑丢了许多橘子也顾不上捡,只寻思着改天趁个男人不在的时间上山,再寻那位模样好看的姐姐玩。


挨打最多的隼生攥着拳,跑的直踢屁股蛋,咬牙切齿,双眼泛泪。






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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